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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   他虽然是对赵大他们说话,视线却情不自禁地掠过通明灯火和熙熙攘攘的人头,望向了殷祝的位置。

  他们之间相隔不远。

  夏夜星河璀璨,晚风拂过,飘扬的红灯笼映红了那人的衣袍,和那染着淡淡温情笑意的韶秀眉眼;脚下是厚厚的鞭炮红尘,犹如铺就在山野平原之上的红毯。

  恍然间,宗策竟以为今晚是他们二人的大喜之日,周围的乡亲们则是来为他们道喜的宾客。

  但他知道,此生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的。

  他出神地凝望着那个方向,许久后,收回目光,对着赵大几人笑了笑。

  “等陛下收复国土,天下太平了,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。”

  “——一定。”

  第69章

  赵大赵二都是个明白人,知道宗策肯来参加婚礼并送上贺礼,已是给了他们一家天大的面子。

  因此,他们不仅没有借势大肆宣扬此事,还在宗策提前告别时,非常识趣地与其低调拜别,做事十分周到全面。

  就连殷祝也忍不住夸了一句:“你选的这个亲兵,一家子都不错。”

  宗策手中提着灯笼,为两人照亮了前方的道路坎坷:“赵大勇武直率,赵二为人老实,但懂得变通,的确都是可塑之才。”

  “若是这个赵二立了战功,下回你可以直接向朕举荐。”殷祝与他并肩漫步在月夜原野之上,应涣、苏成德和一众禁军侍卫也很有眼色地远远跟在了后面,给他们留出单独的谈话空间,“朕瞧你方才看朕那眼神,是想到什么了?”

  宗策沉默片刻,叹息道:“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。”

  “策只是有些……触景生情罢了。”

  “怎么,想起了哪位功成名就后还未来得及迎娶的青梅竹马?”殷祝调笑道,目光随意瞥去,正好撞上宗策那双染着些许无奈的清澈眼眸。

  “策在遇到陛下之前,对男女之事从未动过任何念头,”他的语气平淡,视线移开,眺望向远处群山漆黑苍茫的轮廓,“今后也不会再有。”

  殷祝心道那可不是,你现在考虑的都是男男之事。

  他忽然停下脚步,伸出手,指尖触碰着宗策紧锁的眉心,似乎想要抚平它的褶皱。

  宗策露出一丝怔忪神情。

  月光映照下,那张深邃立体的面容上闪过些许赧然。

  即使他们已经做过了更亲密的事情,但那毕竟是房中私事,现下身处旷野郊外,后面又那么多人看着,作为曾被殷祝暗暗吐槽保守派祖宗辈的宗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。

  “陛下,”他握住殷祝的手腕,压低声音道,“这是在外面……”

  “外面如何?朕与爱卿把臂同游,就算史官知道了,那也是一番佳话。”

  殷祝存着几分玩笑的心思故意逗他干爹,他知道他干爹面皮薄,虽然私下里玩得一点也不客气,但这是在外面。

  他可是思想开放的现代人!

  宗策抿了一下唇,忽然流露出了零星的愧疚自责之色。

  “百年之后,盖棺定论,若是后人谈论起陛下一生的丰功伟绩。策与陛下的关系,怕是会污了陛下的清白……”

  殷祝乐了,就差没脱口而出尹昇这狗东西还有清白呢?

  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。

  “朕的清白不重要,更何况早就没了,”他安慰宗策,“你看,那个孽子……咳,朕是说朕的儿子都那么大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策说的不是那种清白。”

  “那就更没道理了啊,皇帝的功过是非,难道是通过他私生活混不混乱来评判的?标准难道不该是他打下的疆土、颁布的政策,还有当政期间治下百姓的生活水平吗?”

  殷祝:“朕知道你的担忧,但朕又不是圣人,这辈子哪能十全十美,若是有,那人早就被放进庙里供起来了。”比如他干爹。

  宗策:“策今日与在新都的同僚们相聚,谈及山河十四郡组建抗屹联盟一事,都对陛下的鼎力支持感激不尽。若山河归复,四海同平,陛下定会被万民塑金身供奉的。”

  殷祝打了个寒颤,喃喃道:“那还是别了吧。”

  他一直在琢磨着蝴蝶效应和历史惯性这两件事,但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,谁也不知道被他改变后的历史,究竟会对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,若是将来他爹妈进了他的庙,跪他的像……

  殷祝忍不住露出痛苦的神情——这是真的夭寿啊!要遭天打雷劈的!!!

  “总之,”他强迫着自己朝他干爹挤出一抹笑容,“朕不在意这些,你也别老把这些责任往自己身上揽。就像北屹皇帝偏信他的宠妃,搞得治从里外不是人,这难道是宠妃的问题吗?还不是那老东西自己脑子不清楚,不分轻重是非。”

  殷祝双手负在身后,边走边冷哼道:“朕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,怪奸臣怪妖妃怪宦官,就是不怪自己的蠢货君王,有些人能把一手烂牌打出王炸,有些人,给他再好的牌也是无用!”

  宗策轻轻笑了。

  “陛下一定是前者。”他说。

  “朕拿的可不是烂牌,”殷祝看着他,眼神中带着些许笑意,“知道什么叫躺赢吗?”

  苏成德轻咳一声,拉了一下应涣的袖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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