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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沈玉衡低着头,到底还是心动了:“静妃娘娘……还记得我生母?”

  “当然。”

  静妃轻笑:“我同她一块儿生活了五年,后来她先升了妃位,被赐了玉蕙宫,即使如此,她也还是拿我当姐姐……”

  说到一半,静妃便停了下来:“这儿冷,殿下若是不介意,不如到前头的亭阁中说话?那儿烧了地龙,也不怕殿下着凉。”

  沈玉衡终究是没拒绝。

  嬷嬷鲜少与他讲他生母的事,沈玉衡便也不问。

  静妃同他说的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,但沈玉衡喜欢听。

  她说玉妃是她见过最知书达理的女子了,还说也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子。

  “你看这宫里的花千千万万、姹紫嫣红、争奇斗艳,唯独她,什么都不用做,只需要站在那儿,这满园无论春夏秋冬,都要失了颜色。”

  静妃陷入回忆,喃喃:“她用白绫自尽那一日,我都觉得她不是自尽了,而是终于变作了蝴蝶,从这高高的宫墙里飞了出去,从此自由。”

  沈玉衡没见过江解意,他想象不出来。

  但他能够从静妃口中慢慢勾勒出来一个模糊的形象,因为静妃说,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。

  大雪过后,便是晴天。

  日光洒落在雪上时,静妃的话头又停了。

  她笑着看向沈玉衡:“我今日出来的匆忙,身边只带了一个宫人,能不能劳烦殿下身边的人帮我去捡一些折下来的枝叶,好让我带回宫里去插在瓶中赏玩。”

  沈玉衡微顿,看了小圆子一眼,沉默了半晌,到底还是说:“小圆子,你们去吧。”

  小圆子低头:“是。”

  沈玉衡带来的人也不多,都走了,身边便没人了。

  静妃就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,快速地交到了沈玉衡手里,用气声道:“好孩子,我知道你心是个好的,这事无论你应允与否,都不能叫萧烬公公知晓,你知道的吧?”

  沈玉衡觉得她真是胆大。

  但她动作确实足够快,应当是练过武的,在旁人眼里她刚才的动作就是不小心扫靠了一下沈玉衡的袖子而已。

  他攥紧了手中的信,也不敢推回去。

  如果不小心在此时露了馅,那便彻底没了挽回的机会.

  沈玉衡回了东宫后,便自己躲着看了。

  这是一封信,里面有两封,其中一封内容很长,是梁国公让静妃转交给他的,大概意思便是说,宦官当权、民不聊生,梁国公愿意辅佐他真正上位,而并非由着萧烬摆布,但此局需要长期筹谋……

  信的内容真的很长,沈玉衡单论信而言,觉得其字字珠玑,也是句句诛心,将如今的局势、他未来登基要面临的局面全部都分析得很清楚。

  沈玉衡并不觉得他说得有错,但拉萧烬下位……

  沈玉衡垂眼,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。

  他慢慢将信折好,无声地呼出一口气。

  他不是不想,他甚至愿意将这个位置让给他人。

  只是……

  萧烬倒了,他真的还能活吗?

  静妃的态度是好,梁国公的言辞也十分恳切,可他们真的能信吗?

  而另一封,大概是想要用来做伪装的,都是一些没什么威胁的,问他是否安康,聊及和他母家是旧友如何如何。

  沈玉衡攥紧了手里的信。

  他自小便知道一件事,在这宫中,人能信的只有自己。

  至少现在有一件事肯定的。

  萧烬活,他才能活。

  他没有靠山,没有母族,除却皇室这冷漠的血脉,再无血脉相连的亲人……

  他是那无根的浮萍,十八年来,他的池子只有嬷嬷。

  如今嬷嬷出宫,他的围墙便又只有萧烬。

  可是……

  梁国公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做,要是交于萧烬,他们会如何?

  沈玉衡深吸了口气,脑袋思绪混乱无比。

  他不确定…萧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封信。

  他甚至有点不信萧烬不知道。

  沈玉衡靠坐在了椅子里,闭上了眼睛.

  午膳时,还是沈玉衡独自用的。

  他吃的也没有往日多,小圆子有点担忧:“殿下可是身体不适?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?”

  “没事。”

  沈玉衡冲他笑了一下:“只是有些没胃口。”

  心里揣着大事,能吃半碗饭就已经不错了。

  “……厂公,可有说何时归么?”

  小圆子愣了下。

  主要是…这是东宫,不是萧府,萧烬来这儿,不是“归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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