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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贺兰璨问道:“不怕我是在利用你?”

  甄华漪看了他一眼,道:“不,尽管你看起来有些浑,但你是个君子,不然你怎会和当今圣上是朋友。”

  贺兰璨笑出了声,好半天,他停住了笑,直直看着甄华漪:“甄娘子,你错了。”

  他说:“你记得去年围猎时你惊马的事?那是我做的手脚。”

  他厉色说道:“当时我本要将那只箭射入你的心口。”

  他情绪激动,甄华漪有些惊惶地看着他。

  贺兰璨拽着甄华漪的手腕:“我让你住在这里,也不是日行一善,我只是见色起意,想要你罢了。”

  他道:“我自然会将你送到父亲手中,用你来保全贺兰一族。”

  他松开手,颓然道:“我并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  贺兰璨等着甄华漪嫌恶地躲开,或是惊叫着跑开,或许那样,他就会心安理得地做他口中说的那些事。

  但甄华漪却为他斟满了酒:“贺兰璨,你只是太累了。”

  看着贺兰璨饮了两盏酒,她按住酒杯,唤来婢女:“扶郎君回去歇息。”

  贺兰璨离开之际,悲哀地想到,他果真是这对夫妻口中的大好人。

  走在庭院中,仰头看了一眼溶溶月色,他感到一阵冷风吹到身上,酒劲尚未上来,就被吹醒。

  巷子里有几声犬吠,接着是齐整的脚步声。

  院门被推了开,黑甲军黑压压地走了进来,当中一人身披黑色大氅,大步走了过来。

  他看也没有看贺兰璨一眼,贺兰璨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只见甄华漪倚

  着门框,怔怔站着。

  李重焌满身肃杀顿然收敛,他伸出手,笑道:“漪漪,来。”

  华枝春满,天心月圆。

  李重焌伸手对她说:“来。”

  但甄华漪一时间情怯。这几日里她想了很多,有关他的身份和她的身份,他们两人之前隔着千山万水,连情深也难以填补,更何况,甄华漪怀疑,他们两人并不情深。

  她略一犹豫,李重焌笑容顿僵。

  他身后的黑甲军犹如树木一般,一动不动,气势凛冽。

  甄华漪察觉到气氛突变,她回过神来,却瞧见贺兰璨僵硬地朝着李重焌跪了下来。

  甄华漪一愣,突然想起来。

  李重焌已经成了皇帝了。

  皇帝这个身份,会让一个人大变模样。无论是她的父亲,还是李元璟,都不再是他们自己,而成了一个高高在上,操弄生死的“皇帝”。

  李重焌如今也成了皇帝。

  她应当为他高兴,从此以后,他再无需忍受羁绊,天高地阔,随心所欲。

  她又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畏怕。

  她没有走过去,而是低垂下了头,膝盖一弯,学着贺兰璨的模样,僵硬地行礼。

  但李重焌却大步走了过来,在她跪下来之前,大力揽住了她的腰,他咬牙切齿道:“你要故意与我生分吗?想都别想。”

  李重焌“押”着她坐进了马车里。

  甄华漪撩开帘子,看了一眼那匹没有带人的马,小心问道:“你不去骑马?”

  李重焌抱紧了她的腰,将脸埋入了她的发丝中,深吸一口气,叹息道:“漪漪,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睡个整觉了。”

  他语气黏稠,困得像是在撒娇。

  甄华漪一时间感到了心疼。

  是她太过患得患失了,这段时间乾坤未定,他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,不该怪他。

  甄华漪双手抱住他的背,缓缓收紧,霎时间感到心安。

  耳边响起李重焌均匀的呼吸声,就这么一点儿时间,他竟然已经睡着,甄华漪哑然失笑。

  马车一路行进宫里,周围跟随的都是黑甲军,他们甲胄精良,腰间的令牌彰显他们的身份,新皇近卫。

  守卫不敢多言,一路放行。

  清思殿已经烧毁,李重焌将昭明殿作为寝宫歇息。

  马车在昭明殿前停下,钱葫芦走上前来,拉开车帘,见了伏在甄华漪肩头睡觉的李重焌,显而易见地一愣。

  他和甄华漪对了一个眼神,甄华漪琢磨着,仿佛是在恭喜她?

  李重焌在甄华漪脖子上磨蹭了一下,语气沉沉:“到了?”

  钱葫芦老脸一木,移开眼神,他听见甄华漪语气温柔地说道:“到了,快醒醒。”

  李重焌却是按住她的后脑勺,开始在她脖颈之间纠缠起来。

  外人还在,甄华漪脸红着挣扎,像是在安抚一只亲昵的大犬:“钱公公在呢。”

  李重焌立刻停了下来,他坐直起身,将甄华漪挡在身后,不满地盯着钱葫芦,钱葫芦立刻满头冷汗。

  甄华漪在李重焌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,李重焌揉了揉额头,牵着甄华漪走下马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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