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0-100

msp;裴延年迈入主屋时,下人就已经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了。三个人在正厅解下身上的蓑衣,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干燥巾帕胡乱擦了擦。

  “夏嬷嬷, 你先带着琦月去碧纱橱,换一身干燥的衣物。再派人去景芳院, 派人告诉二嫂一声, 说琦月已经回来了。”

  “小叔!”

  裴延年脸上的水已经擦干,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, 颜色浓重, 更像是山水画。

  他看向将蓑衣抱在身前满脸焦急的小姑娘, 语气缓和了些。“你出去多久, 你娘就担心了多久。既然已经回来了, 你就同她好好说, 这又没办法躲过去。”

  裴琦月抿唇,仍旧站在原地。

  “琦月。”裴延年沉着脸,加重了语气。

  裴琦月这才转身, 满脸愁绪地跟着夏嬷嬷往碧纱橱走。

  而裴延年则是带着裴策洲去了侧厅。

  老夫人从马车上摔下来伤了脚踝, 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, 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。她听说裴延年回来之后,就立即让婆子将她背到侧厅, 上半身伸直了朝着外面看。

  等见到裴延年时, 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,在见到身后跟着的整个人如同泥水中滚过一遭的裴策洲时,笑容就完全僵硬住。

  裴策洲前十七年都是被富养的公子哥,白白净净, 嘴甜又会哄人开心。老夫人不是不知道他能力上欠缺,不过在她看来, 镇国公府的财富足够让他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生活,做个富贵人又有何不可?

  可现在的裴策洲全然变了样子。

  整个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,也瘦了不少,身上还混着不知道是什么的黄褐色点子。哪里有出发时公子哥的派头,完完全全就是街头上流浪的散汉。

  心口如剜肉一般疼着,老夫人眼眶一热,双臂朝前伸着。“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。”

  裴策洲往前一步,握住她的手却拒绝了拥抱的动作,轻声说:“祖母,我身上脏。”

  这句话让温氏的喉头一哽。

  裴策洲原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,率性而为,什么时候这么考虑过别人?

  她拽着他的手,身体往上将少年抱在怀中时,闻到雨水冲刷之后仍旧存在的汗酸味,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滚落。“不脏,不脏……怎么就一下子瘦成这个样子。”

  “锻炼锻炼就瘦下来了,祖母,你看我是不是精壮很多。”裴策洲抬起胳膊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,“这次我学了不少骑马的技巧,等天气好了,我带你去马场怎么样?”

  老夫人伸手捂着脸擦眼泪。“去什么马场,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呆在家里,休息一段时间将身体补回来。”

  “好,我都听你的。”

  窗外是嘈杂的雨声。

  好像从他们回来之后,雨就下得更大了。

  天色也跟着暗沉下来,将暗未暗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落进来,给相拥而泣的两个人涂抹上一层温情的色彩。

  裴延年作为旁观者,丝毫参与不到这种温情当中。

  他孤身站在阴影里,披风之下完全湿透的身体感觉到丝丝凉意。浸润的眉心微微蹙起,又很快舒展开,眸光微敛静静地瞧着自己的母亲。

  最后他的身体动了动,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两个人叙完旧。

  老夫人情绪发泄之后,用手擦了擦眼泪,“现在天气冷,你赶紧下去洗一洗,换一身衣服千万别着凉了。”

  裴策洲没有动,侧过头去看向坐在下方的男子,见他没说任何话之后,迟疑着站起来朝着外面走。

  “好。”

  等人离开之后,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,“你长嫂的事,都已经知道了?”

  “嗯,新月写信同我说过。”

  老夫人擦眼泪的手的一顿,声音更是如同砂纸打磨过一般。

  “她是怎么说的?”

  “你当时不在场,可能被她信中的话吓到,实际上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。”

  “我前几日去看过你长嫂,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被人利用,现在已经知道后悔了。你都不知道她现在过成什么样子,形销骨立连站都站不稳,却整日跪在佛堂前替自己赎罪。她还和我说,等你回来一定要给你道个歉。”

  “她也就是一位可怜的母亲,怕策洲日后立不住。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,你就帮帮……”

  裴延年冷不丁出声:“她错在哪里?”

  一句话打断了老夫人的喋喋不休。

  老夫人愕然抬头,朝着男子的方向看过去。

  进屋这么久,男人身上的衣物已经干了一层,表面有层黄褐色的灰尘。此时他横刀立马坐在圈椅上,双手放置在跟开的膝盖上,硬朗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。

  他微微侧过头,光线在眉骨处落下锋利的一笔,“你不是说她知道错了,错在什么地方?”

  老夫人收敛了神情,嘴角垂下。

  “这次唯一受伤的就是我,我也没想着怪她,就算有错也是小错。延年,当年裴家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,你嫂子原本就是可怜人,你当真要计较?”

  “你别忘了,没有你嫂子,就没有你今天的位置。”

 &e

上一页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