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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宗策用手按住殷祝的肩膀,漆黑眼眸温和:“多谢陛下替臣解围,但殿下尚且年幼,无非是言语失当了些,并无大错。”

  顿了顿,他又说:“而且策的确是臣子,跪殿下是应当的。”

  “狗屁应当!”

  殷祝没忍住,在众人面前爆了声粗口。

  他短暂心虚了一秒,又理直气壮地瞪着宗策:“你刚才不是自己都说了,只是朕一个人的臣子吗?跟这小子有什么关系?”

  “陛下,殿下是您的儿子,”宗策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,“还有,不能说脏话。”

  “……哦。”还以为他干爹没注意呢。

  “总之,除了上朝,你今后谁也不必跪,”殷祝对他说,“以后私下里见朕无需通报,朕若不在,你直接去御书房等便是了,朕允你这个特权。”

  宗策嘴唇微动,想说这不妥当。

  但众目睽睽之下,他并未拂殷祝的面子,只是躬身朝殷祝行了一礼:“多谢陛下。”

  一旁的尹英哭声更大了。

  父皇,凭什么啊,我才是你亲儿子!

  殷祝听着尹英哇哇叫的哭声,心中烦躁,又觉得他干爹说的没错,和一个八岁小孩计较太没品了。

  如果换做是别的孩子,或许他会更有耐心一些。

  但一想到这小鬼是尹昇的种……

  唉。

  殷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,朝他干爹丢了个眼神:

  要不你去哄一下?

  宗策眨了眨眼睛,答应了。

  他朝尹英伸出手,把这孩子抱了起来,尹英趴在他硬邦邦的胸甲上,身体僵硬了一瞬,哭得通红的脸颊上明显浮现出一种不服气的神情。

  但他飞快瞥了一眼旁边,殷祝正用一脸“小鬼你要再作妖你就完蛋了”的凶恶表情盯着他瞧,立刻老实了。

  宗策没注意到这对塑料父子的眉眼官司,拍了拍尹英的后背,见他安静下来,用眼神回复殷祝:哄好了。

  “回去吧。”殷祝说。

  于是一行人乌泱泱往回走。

  抛开这个小插曲不谈,殷祝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。

  毕竟终于见到他干爹了!开心!!

  但回去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,赶忙问道: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

  这里人多眼杂,宗策就没直说原因,只是道:“峦安关暂时收复,但治从必定不会甘心就此偃旗息鼓,或许会改换行军路径,从西南边境入侵,策准备从新都调拨一批神机,顺便与诸位武将同僚商议抗屹联盟一事。”

  听起来很有道理。

  但殷祝直觉他没完全说实话。

  “治从为什么会撤军?”这也是殷祝在收到军报后,一直搞不明白的一点,“我以为峦安关对北屹至关重要,这才打了不到一周,怎么他就撤了?”

  宗策偏过头看着殷祝好奇的眼睛,放慢了脚步,边走边缓声解释道:“峦安关易守难攻,这几日治从率领麾下精锐之师来攻,本就损失重大;而他身为克勤麾下第一大将,曾与屹国皇帝的那位宠妃结仇,自然不会支持她的儿子继位。”

  “因此,治从现在要做的,就是在不触怒屹国皇帝的前提下,尽可能地保存实力,另择明主,保证在朝堂上能占据一席之地。”

  殷祝了然点头。

  怪不得打了这几天就不大了,感情这位也是个聪明人,不想当冤大头呢。

  “朕从前还以为,只有咱们大夏才有这样的‘聪明人’,”他笑道,“没想到屹国也不少。”

  这话也只有殷祝敢说了。

  周围一行人听得心下一抖,噤若寒蝉。

  数十人行进间,林中却只听见得些微枯叶被踩在脚下的声响。

  唯有宗策神色如常,平静道:“屹人民风粗犷,习惯以战止战,和平太久,内部就会出现问题。”

  算算看,北屹和大夏已经快十年没打过仗了。

  一个靠掠夺发家的民族和信奉军功的政权,一旦失去了外敌,就很容易从内部垮塌。

  克勤当初率军南下,估计也是发现了这一点,才会想着将内部矛盾转嫁到外部。

  算盘打得很好,只可惜他碰到了宗策,小命都丢在了晖城。

  殷祝感叹道:“治从虽有些领兵的才能,但肯定不如你,屹国应该很遗憾没有你这样的将军。”

  宗策摇了摇头,唇边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来。

  “不,天下良将多如云,策不过侥幸忝列其中,他们真正该遗憾的是,没能拥有一个像陛下那样的明君。”

  殷祝和他对视一眼,咳嗽一声,默默地扭开头。

  “倒也不用这么夸朕。”他拼命压下上扬的嘴角,含含糊糊地说道。

  但任谁都能听出来话语中的高兴。

  尹英趴在宗策胸前,气得暗暗磨牙——原来这家伙就是这么忽悠父皇宠信他的!可真会拍马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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