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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想了很久,也没想出一个足够精确的形容来。
到最后,也只能重复了曾经跟水生探讨过的那个话题:“人世间的许多事,都不是非黑即白的。”
东都案所牵扯到的,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华胥国意图通过吞噬太元夫人和破命之人,达成四圣的超脱,皇朝这边就反过来利用他们对于天命将至的恐惧设局,反过来将四圣一口吞掉。
四圣贪图的是皇朝吐出来的蝇头小利,皇朝想要的,是四圣的全部本金!
要完成这个局,就要确定有能够钓到四圣的饵料。
就要让破命之人和太元夫人一起出现在东都。
什么人能够确保做到这一点?
同行之人当中,为什么皇长子与乔翎等人一起陷入了沉睡,而在百年前的世界里,他却不知所踪?
因为设局的人做了先手准备,不能让皇长子出现在东都。
他清楚地知道,一旦有皇室嫡系血脉出现,就相当于是给废帝一系敲响了警钟!
什么人如此清楚地了解皇室的密辛?
还有初到东都时,北尊借由安国公世子之手交付给乔翎的那套紫衣学士的衣冠。
乔翎由衷地笑了一声:“好大的一盘棋啊。”
她是棋子,卢梦卿是棋子,同行的所有人都是棋子。
唯一值得庆幸的,大概就是这局棋他们赢了。
华胥国里,皇朝一直有所忌惮的四位圣人被一举拔去,反过来化为雨露,滋润了天地万物。
可是在此之前,死在东都的那些人呢?
他们算什么?
乔翎能做的,也只是重金抚恤他们的家人,好生将其安葬。
她为他们的不幸而难过,但是与此同时,身在局中,她也不得不继续这一局棋。
赢了,还有离开棋局说话的机会。
可要是输了,就什么都没有了!
一场大雨落下,乔翎感觉到天地万物在滋生,世间生灵一派欣欣向荣之态。
她见证过死亡,也见证了新生。
很难说孰是孰非。
天空中还飘着濛濛细雨,直到此刻,他们头顶上还戴着遮雨的斗笠。
卢梦卿伸手过去,用卷起来的马鞭敲了敲她的帽檐:“少想那些有的没的,会把人压垮的。”
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他说:“大乔姐姐,你现在最需要做的,是赶紧进宫述职,完事了回去洗个澡,吃吃饭,美美地睡一觉!”
末了,卢梦卿特别狐朋狗友地朝她眨了下眼:“实在不行就找个美男子陪陪,我有几个人选,要推给你吗?!”
“……”乔翎敬谢不敏:“不必了,我心领了。”
卢梦卿哈哈大笑。
说话间的功夫,两人已经来到了承天门外。
卢梦卿抬头看了眼城门上的匾额,问她:“需要我跟你一起进去吗?”
乔翎谢了他的好意,却摇头道:“这就不必啦。”
卢梦卿便就此停住,与她辞别。
乔翎下了马,从坐骑的长褡裢里取出了一柄佩刀,握在手里,走向前去。
戍守宫门的禁卫自然还认得她,见了之后,有些讶然,笑着打了声招呼:“乔少尹——从东都回来了?”
乔翎笑着应了声:“不错。”
那校尉又问:“那您现在这是?”
乔翎说:“要进宫去给陛下复命。”
校尉了然地点点头,叫人登记在册,请她进去了。
卢梦卿勒马停在原地,目送着她背影缓缓向前。
小奚陪在他的身侧。
他眼力格外好,目光在乔翎所持那柄佩刀上短暂一定,不由得微微蹙起眉来:“乔少尹那把佩刀的刀鞘上,似乎还有干涸了的血痕……”
向来习武之人,对于兵刃都是很爱护的。
用过之后需要仔细擦拭,每隔一段时间,也要定期保养。
有条件的人,还会准备不同材质的刀鞘备用。
以他对乔翎的了解,她不该是那么粗心的人才对啊。
至少在对待自己的兵刃上,她是很细心的。
卢梦卿听了,也只是淡淡一笑:“或许是因为她想让人看的并不是那把刀,而是那些干涸了的血吧。”
小奚听得短暂一怔,回过神来,心下豁然。
……
乔翎从承天门进去,一路经嘉德门、太极门,终于来到了天子所在的太极殿。
御书房门外,她被侍从们拦下了。
“乔少尹,”宋大监很客气地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