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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是疏忽了?与贪墨之人沆瀣一气了?还是如唐彬贪墨一事,下面的人还没想好该不该上报?
赵昕很快放弃思考了这个问题,因为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,被他抓了个正着,就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。
当务之急是随大流入座,好好扮演哑巴侍卫。
因曾巩与晏几道有着官身,即便是赵昕所处的仆从位置,也能看清坐在主位的张载是何模样。
三缕长髯,面容清矍,气质温和坚定,配上不疾不徐的动作,的确是一派名士大儒的风范。
如果没有那两个水泥造景在那杵着,赵昕对他的印象分少说还能加个十分。
但赵昕很快就顾不上记小本本了。
因为随着诸人落座完毕,张载开始介绍与会者。
程颢程颐相貌十分相似,均是清瘦的斯文青年模样,只是程颢眼睛要大些,程颐瞧着体型更单薄些。
苏洵嘴角的笑容和脸上的自得似乎有些压不住,苏轼果然是大逆潮流的跳脱,东张西望没一刻消停,与规矩的苏辙形成了绝佳对照组。
章衡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兴,欲言又止的模样。而章惇一直是万事不入心的懒洋洋模样,只是后头好像多看了苏轼与曾布两眼,尤其是对张扬的苏轼,就差翻个白眼出来了。
至于曾布,得亏是有曾巩在旁边撑着,不然赵昕觉得他能把自己缩成一团。
当张载介绍到最后,也是离他位置
最近的人时,一个既没有出现在皇城司上呈情报,也不在赵昕预料范围中的名字出现了。
“在下孔宗愿,今日借横渠先生之文会,得见我朝未来栋梁之才,真是不胜欣喜啊。”
听到这人自报家门,一直安安静静的士子们立时议论纷纷:“孔姓,莫非是文宣王之后?”
文宣王,即孔子。
孔宗愿素来为自己这个身份骄傲,双手抬起下压,待到议论止息才带着矜持说道:“在下正是文宣王第四十五代孙,今日冒昧到此,还望诸位勿怪。”
儒学上千年的正统地位,历代帝王对孔子的追谥加封,令孔宗愿在表明身份后身上似乎就多了一层不容侵犯的金光。
很快就有人扬声道:“岂敢岂敢,文宣王之后到此,平添三分文气,是我等的荣幸才是。”
“是啊是啊,我等求之不得。”
而晏几道强行抑制住了扭头去看自家殿下的冲动。
自幼相伴,他很清楚他家殿下对这些文宣王之后不大感兴趣。
而此次官家封禅,有太常寺官员建议召孔家后裔齐往,最好是封个官,做到名正言顺。
官家欣然应允,甚至当天就拟好了衍圣公这个三字爵名。
然后就在殿下这卡住了。
任官家好说歹说,想求一个圆满,殿下就是卡着不放。
宁可给封禅大典加预算,都不肯给孔家人加官。
没想到这孔宗愿居然有本事钻营到横渠先生的文会上来了。
但同时也撞到了殿下面前。
都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。
如果晏几道刚刚控制不住回头,那么他此时就会“跑肚拉稀”迅速快撤退了。
因为凭借相伴经验,他能轻易观察出赵昕起了杀心是什么模样。
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。
孔宗愿结结实实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,并且很有眼力见地举手中止,把主导权交还给了张载,避免这场由张载举办的文会变成他的夸夸会。
“铛——”张载敲了一声磬,不紧不慢说道:“今日入席者,无一不是天下州郡翘楚,曲水流觞古已有之,想必众位都清楚其中规则,如此便不赘述。
“因这一届恩科革除旧习,轻诗文而重策论,所以咱们今日也换个玩法,不做诗词,而行策论。
“今日的题目是:指出本朝你所见所闻所感一弊,并试言解决之法,与众共讨。自觉不如者,满饮一杯。”
听到这赵昕就能肯定范家兄弟给张载透题了。
这就是他在军中推行的集思广益,头脑风暴之法的变异版嘛。
在这方面范纯祐抄得极佳,硬是靠着整理出流程图,挨个进行细化,把粮食损耗降了两成还多。
因为见过了范纯祐的操作,张载的行为落在赵昕眼里就极具原始野蛮的美感了。
但有着名气加持,张载这个“新颖”的方式还是被大家迅速的接受。
空酒杯被放置在流水中晃晃悠悠游动,最终停在了章衡面前。
章惇比他自己得了空酒杯还要高兴,欢喜道:“子平,子平,头彩诶,快说快说!”
章衡呆住了,似乎不敢相信酒杯居然会真的停在自己面前。好半天才拿起小巧的酒杯,而一切犹豫也在此时消退,接下来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:“若论国当前之弊,当是富者田连阡陌,贫者亡无立锥之地。
“至于解决之法,只需似孔家这样的豪强大户少拿少占,莫要再做那禁猎禁渔的不义之举。”
前一息还在乐悠悠看戏吃点心的孔宗愿:???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