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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,他一直被关在17楼。”

  “除了医护人员,只有你偶尔会上去看看他。”

  廖医生不是没有想过阻止,但转念一想,又觉得算了,反正隔着门,郁萧墨不可能伤到江晚楼,而江晚楼也不可能会受到郁萧墨的负面情绪影响。

  廖医生不得不承认,他选择放任不止是因为能确保江晚楼的安全,而是他在借郁萧墨观察江晚楼的状态。

  第一次来他这里治疗的江晚楼,尽管通过种种学习,模仿的很好,也并不能骗过他。

  潜藏在礼貌和温和的假面上,是没有任何同理心的冷漠,他阅览那些悲惨可怜的案例,漆黑的眼里没有半点同情怜悯之色。

  但第二次,发生在江晚楼身上的变化很明显。

  如果把生命比作一朵花,毫无疑问,彼时的江晚楼正在凋谢,尽管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疾病,但他的灵魂与精神在不断萎靡,可神奇的是,在这样的前提下,他开始变得越来越有“人情味”。

  仿佛是上帝开了个玩笑,在这个孩子诞生时忘记赋予了他正常人应该拥有的情感,又在他受到沉重的打击,无法排解内心时,重新把情感感知的能力还于他。

  这算是好事吗?

  越丰富的情绪,越难以消解失去带来的苦痛,在江晚楼逐渐变得更想个“正常人”,开始具有常人的“共情力”的同时,他越难以接受失去。

  “你那个时候……”廖医生犹豫着,还是把一直没有问出口的问题说了出来,“那么认真得隔着一扇门陪伴郁萧墨,到底是因为你觉得他太可怜,你又太孤单,还是因为……”

  “把那个从BX-13实验里幸存下来的孩子,当作了逝者的替代?”

  江晚楼怔然。

  “如果不想回答的话,不用勉强。”廖医生笑了笑,“是我的老毛病犯了。”

  心理医生,有时候总难控制职业病,下意识地想要去分析谁的行为举止,代表着什么样的心理。

  江晚楼是他职业生涯里最大的一场挑战,挫败加重了求知欲,让他有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地问出些毫无关系的问题。

  “不。”

  江晚楼喝了口茶,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彻底冷却,入口是微微的苦味,“我分的很清楚。”

  一直、一直都分得很清楚。

  江晚楼放下茶杯,站起身:“谢谢您,廖叔,我先走了。”

  “我让人送你。”廖医生知道,江晚楼是个很难劝的人,经过这会儿的观察确定不会出现过分强烈的副作用后,也没再挽留。

  “你刚刚用了熏香,安全起见。”

  江晚楼没有反驳,接受了来自长辈的关怀:“谢谢。”

  **

  车次驶出地下车库时,天彻底黑了下来,雪下的很大,纷纷扬扬地往下落,已经让地面蒙上了一层白色。

  江晚楼偏头看着窗外,暖黄的路灯为积雪染上了颜色,显得这段冷清的路没那么凄苦。

  廖叔最后的疑问勾起了段被抛在角落里,不太重要的记忆碎片。

  那是个晚上,13楼的电闸出了问题,走廊一漆黑,只剩下安全通道的标识闪烁着发光。

  江晚楼靠着隔离室的门坐在地上,听着房间里郁萧墨有一句没一句的胡言乱语。

  身体早已疲惫到了极点,精神却仍旧很活跃,不愿意让他获得半点休息,他看似回应了郁萧墨的每句话,实际上半个字都没真的听进去。

  知道他听见对方突然说了句:“你的小狗不见了,我来当你的小狗,好不好?”

  思考能力好像在那瞬间断裂,走廊太黑,江晚楼无法借助任何东西看见自己的脸,却也能从不断膨胀的情绪中感知到那一瞬间升腾起来的愤怒。

  愤怒。

  只有愤怒。

  他的小狗,是独一无二,是无人能比,是不可替代。

  “他只是迷路了,我会找到他的,我会带他回来的。”江晚楼贴着门扉,沉沉警告,却不知道那些话到底是在警告郁萧墨,还是在喃喃自语。

  “我不要你——我谁都不需要。”

  他只要他的小狗,只要他的年年。

  许久,屋内传来一声怨恨又不甘地嗤笑:“可是你心里应该知道,他已经死了。”

  “胡说!”

  睡眠的缺少让情绪膨胀到难以控制的地步,理智只不过是片刻的疏忽,就让他成为被情绪操控的怪物。

  他咬牙切齿地打断了郁萧墨地话,固执地拒绝接受现实:“他没有!他会等我的!我们说好了的!”

  我们说好了的,等我治好了病,我就去找他。

  我们说好了的,只要他乖乖听话,我就回去找他。

  江晚楼满目茫然,可是……可是他现在不是好了吗?

  他已经足够、足够像个正常人,为什么却没能找到他的年年呢?

  ……

  命运是最为残忍而又可怖的东西,它让他失去,又让他在无知无觉中失而复得,看着他弥足深陷,直到不可自拔的那刻,又狠狠地夺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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