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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安见堂上气氛不对,将一束桂花塞到师父手里,推着她转身,才没有让婚典出乱子。
不过自此林初微也在十里八乡闻名了,痛失了所有主婚的资格。
对于此事,林初微本人极为羞窘,不许别人再提,更是避着那些生活在多难山周遭的猎户农户。
时日一久,人人传扬多难山的山主脾气愈发古怪莫测,性情冷如寒冰。
到了建京,这毛病也没改,满匣的首饰放着,她反而披散着乌发,半天踏不出房门。
其实装扮之事,她拿不定主意,让院中女使做主即可,但陆今安倒是不嫌麻烦,每日都将钗饰衣裙拢成一套送过来。
日日不同,她尽换上就是,省了许多犹豫的工夫。
是以林初微抵京的每日穿戴,都是出自徒弟之手。
师徒俩又说了些别的闲话,定国公府采买的仆人已经回来了,马车又继续往安德寺去。
马车窗外响起了“嘚嘚”马蹄声,林初微听到,以为是陆今安办事回来了,掀开了帘子看去。
车窗外确实行过一匹马,却不是她的徒弟,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。
幞头青袍,身形有些干瘦的身子颠簸在马背上,眼睛看过来,有些直勾勾的。
他们认识吗?林初微有些疑惑。
杨少连见她半点羞怯也无,心道民间习武的姑娘果然奔放大胆,今日还打扮得这般隆重,甚得他心,莫非是知道了阿姐要为他们二人保媒的事,特意为自己而打扮的?
若他盯住的是建京的小姐,只怕帘子早落下去,还要被骂一句“登徒子”,可林初微不懂男人长时间注视的含义,疑惑地看回去,等这位陌生人说有什么事。
两个人都不说话,对视之间,男人的心思就活络了。
他是定国公夫人的弟弟,能瞧上这个山野女子,是她莫大的荣幸,可不就上赶着吗。
杨少连驱马靠近,更见她容色有别于初见那日的清冷仙子,添了几许顾盼流转之意。
“老伯,你有什么事吗?”林初微礼貌问道。
老……老伯?就算他一早刚从平康坊出来,至于这么精神不济,让她认成了老伯?定然是开玩笑。
杨少连抹了一把脸,平复面色,呵呵说道:“莫要玩笑,你今日打扮得甚好,待会省得我阿姐费心,尽早说定了,我好有空带你在安德寺逛逛。”
说罢,还要伸手来摸她的脸。
林初微不知他是谁,但听得懂话中意思,又见伸过来的手,立时皱起眉头。
原来是一个登徒子!
她向来对这种人没甚好脸,师父白祁山人过世之后,就常有江湖人上山寻衅,其中不乏对她出言不逊,言及要将她收为禁脔,污言秽语,叫人恶心。
那些人统统都让林初微打了下去,重则削了手指。
上山挨打的人中有些是成名的江湖高手,他们落败,引得更多人上山挑战,是以林初微纵然不曾下山,也打出了个“一剑孤绝”的剑仙之名。
之后她不胜其烦,隐居到了多难山中更隐秘的地方去。
没想到在建京也遇见了这样的无耻之徒。
她退开避过了杨少连的手,腕上冰丝抖将出去,缠在他另一个腕上。
杨少连牵着缰绳的手不知为何一紧,紧接着一股力道扯得他身子一歪,跟着整个人跌下马去,结结实实摔了一跤。
包了铁皮的车轮滚过,差点把他的脸碾了。
杨少连顾不得疼,后怕得连连往后蹭,等马车走远了,才敢看自己的手腕,冰丝勒出血淋淋的一道。
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:“个贱人,给脸不要脸!”
项箐葵听到那男人说的疯话,气得要骂回去,结果人猛地摔了下去,她就知道,是师父出手了。
但她气不过,探身出去又骂了一句:“哪来的蠢货,还敢在这儿出言不逊!滚远些,不然削了你的舌头!”
“他难道不认得这是定国公府的马车?”项箐葵坐回来,还有些愤愤。
“想是认错了人。”
林初微将那段沾血的冰丝扯断,丢了出去。
另一边,杨少连马都不骑了,一瘸一拐去了阿姐的马车。
定国公夫人杨氏的马车在最前头,杨少连要见阿姐,也得从最外头的女使开始求传话,话传了一盏茶之久,才让他登上马车。
杨氏积年养尊,雍容明艳的脸上看不出年岁,陆今安的好样貌正是出自于她。
她抱着手炉靠在织金软枕上,听到动静,掀起了眼帘看去,便是这一瞥,也掩不住凌厉的审视,
“什么事?”
“姐姐,你得给我做主啊!”
杨少连将前因后果一说,还给杨氏看自己脸上、手上的伤。
杨氏扫了一眼,“我还未跟她说,你急什么凑上去,别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,让一个江湖女子看不起。”
不怪她不关心自己这个弟弟,杨少连虽唤杨氏为姐姐,但他也不是杨氏的亲弟弟,而是杨氏父亲因年老无子,就从堂亲里过继了杨少连给自己养老送终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