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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桌子上点了一盏铜灯,莹莹地照亮昏寂的厅堂。徐复祯以手支颐,焦急地等着锦英的消息。

  倘若把那稳婆的姘头抓过来,或许能问出当年的真相。毕竟要是没点内情,那稳婆后来为什么不去庆安坊了呢?又是二十年前的事,时间正对得上。

  她一颗心跳得呼之欲出。

  莲花香漏一点一点地落下灰烬,在红木香案铺开一条细长的等待。徐复祯渐渐支撑不住,半伏在桌案上闭目养神。

  迷迷糊糊间梦到明日的早朝,霍巡帮她把那个多事的丁侍郎参了一本。不仅如此,还顺便把秦萧也弹劾了,连带秦萧身后的成王一同革了职。

  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锦英的脚步声就惊醒了。

  “小姐,奴婢派人去问了,确实有这么一个人,不过五年前已经搬走了。”

  “搬走了?”徐复祯凝起眉头,她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顺利。那稳婆刚好又是五年前死的,大户人家阴私最多,该不会是被灭口的吧?

  她揉了揉眉心:“那就派人去找,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这个人。”

  锦英应声退下了。徐复祯看了一眼香漏才知道已近四更天。

  她无心再睡,将方才那个梦回味了半晌。这才想起来霍巡还在同她冷战;而收拾秦萧的事更是连个影也没有,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突破,又扑了个空。

  她怅然地呆坐了一会,起身去洗漱了一番,叫人套了车准备进宫。

  如今日子渐长,到了宫城门口,天边已露出了一线鱼肚白,汉白玉石砖在晨曦里泛着冷冷的青色,有一点空阔的寂寥。

  现在时候尚早,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早朝。雕花石柱宫灯的琉璃罩子里亮着明光,偶有几个行色匆匆的宫人经过,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
  徐复祯低着头,自己脚下也有一道这样的影子,因为天渐渐亮起来,所以影子也成了淡灰色。

  她知道这影子最终会消失,可是不知为什么却感伤起来,觉得她拥有的某种东西也像这影子一样渐淡渐隐了。

  这时她一抬头,远远见到前方有一道高挑挺拔的身影,心里霎时跳漏了一拍,提起裙子就小跑着追了上去。

  她不敢叫停他,生怕他跟昨天一样将她远远地甩下。到近前处时,霍巡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,正见她远远跑过来,长发和裙袂在暮春的风里飘扬。

  他眉心微微地一扬,似乎有点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。

  这一驻足的工夫,徐复祯追了上来,扶着一旁的汉白玉雕花栏杆喘着气。

  她两颊跑得红扑扑的,眼睛却亮得惊人,话里带了点娇嗔的意味:“你怎么走得这样快,累死我了。”

  霍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,“徐尚书有什么事?”

  徐复祯见他还是客气又疏离的语气,神色不由一冷,幽幽地望着他:“你到底怎么啦,别不理我了好么?”

  说着要去挽他的手。

  他后退一步,让她的示好落了空。熹微晨光落在他莹冷的脸庞上,淡淡的没有表情。

  徐复祯不解地看着他。

  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闹成现在这副局面。起先好像是她要叫他弃暗投明,他就开了个条件要她嫁给他。既然两边都不愿意,那就还跟以前一样不行么?

  她声音里带着委屈:“你不愿意的事,我都不逼你了。我们不冷战了好不好?”

  她难得这样低声下气,两弯细而浓的眉微微蹙着,乌浓的眼里像含着一层薄露,带一点恳求的神色。

  霍巡别过了脸去不看她。“跟不了以前一样。朝局每天都在变,我们那样子长久不了的。你不要我选的那条路,我只能选另一条了。”

  徐复祯心里沉了沉,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。可是,就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么,那样仓促,甚至根本不同她商量,就通知了她这个结果。

  她咬着唇,压住声音里细细的呜咽:“你以前说过绝对不会辜负我的……”

  他的指尖飞快地在她的眼角抹了一下,“把眼泪收一收。叫人看见了不好收场。”

  徐复祯愣愣地看着他那副依旧淡冷的神情,若非眼角那一点粗砺的触感,简直要怀疑方才那一抹是她的幻觉。

  可他话里却分明是要跟她撇清关系的意思。天光渐亮,远处已经有上朝的官员往这边走来。

  她低着头,拿手背抹掉了眼泪,转身往宫里去了。

  她没有去上朝。

  午门响起早朝的钟声时,徐复祯回了寝殿睡觉。

  其实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。她终于忆起姨母跟她说过的话——“男人就算再喜欢,一旦不能马上得到你,转头就能放弃”。

  那时候她跟他好得如胶似漆。听了姨母的话,只在心里不以为然,觉得他绝不是那样的人,不然何以在蜀中等了她两年。

  可偏偏打脸来得那么快,从他求婚到放弃,前后都没有一个月时间。

  其实可以理解,他在蜀中经营了那么久,哪能说不要就不要。再一想从前种种,他在蜀中那两年全是为了他的仕途罢了,等她只是顺便的事。毕竟从前没有她,他不也是一个人过?

  男人都靠不住——她从前进宫时就明白这个道理了。可是捱不住重逢那会儿他情真意切的表白,本以为命运终究还是眷顾她,所以分了一个矢志不渝的人来爱她。

  早知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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