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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p;她没有办法,只好给自己织了一张自缚的茧,企图躲开那些曾经伤害过她、以及未来可能会伤害她的人。然而茧未作成,又被公主的一巴掌血淋淋地扯了出来。
自此,徐复祯总算明白:既定的命运又岂是逃避可以改写,无论是秦萧还是霍巡,凭他们的本事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。等真到了那时,她的体面也失了,自尊也失了,重活这一世,只不过是反刍一遍从前受过的苦罢了。
无数个痛苦的日夜,她终于看到了自己。只有自己不会辜负自己,何况她还比别人多知晓一些后世之事。她开了这个天眼,难道只是用来给自己挑个未来的靠山吗?
她为什么不能走一遍霍巡的路呢?成王被霍巡捷足先登了,可若她扶持的是未来的天子呢?四皇子还比成王更名正言顺呢。
纵使前路艰险,豺狼环伺,她还是走上了这条路。
如今时隔经年再看到旧人,面对他的诘问:
“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?”
过往的心路在她脑海中走马灯似的走了一遍,曾经摧心剖肝的煎熬苦痛,似乎已经淡得想不起来了。
霍巡那双乌浓幽深的眼眸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她。
他想得到什么回答,她又该作何应对?
是畅诉别情、泣涕相和流,然后一笑泯恩仇?
可是,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感性的小姑娘了。
而他们各执立场,也再回不到过去了。
好半晌,徐复祯终于凝涩地吐出几个字:
“这是我自己选的路。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霍巡那入鬓的长眉渐渐凝了起来。
“这条路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,你想好了?”
徐复祯怅然一笑:“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午门问斩罢了。”
她想起前世文康公主的结局,最后还是霍巡派人去给她收的尸。若她真有那么一天,他应该不会吝惜赐她一面草席。
“为了周家?值得么?”霍巡眼里闪过一丝痛惜。
徐复祯摇摇头:“不是为了周家。为了我自己。”
就算将来政斗失败,那也是她技不如人,她认了。总好过像前世一样,无缘无故地被人抛弃,不明不白地含恨死去。
她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我是个孤家寡人。就算定再重的罪,最多牵连到远在抚州的徐家罢了。你知道我不在乎他们的。”
她可以这样不带一丝眷恋地说出他们从前的回忆,徐复祯觉得自己长进了。
霍巡果然不说话了。他的表情并没有变化,然而徐复祯感到他周身渐渐冷了下来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说道:“把我的玉还给我。”
声音也是冷冷的。
徐复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很细地断掉了。
因为那玉不是给她的,所以重逢第一件事就是讨要回去么?
她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委屈:
文康公主那样糟践他的东西,她还帮他保管了这么久,一直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带着。他现在凭什么一副她欠了他的口吻来讨要?
徐复祯定定地看着他,一面伸手解下腰间的荷包,从里头取出那块尚带着她的体温的玉佩。
霍巡也凝视着她,眼神没往那玉佩上看一眼。她知道他也在生气。
素手攥着玄色丝绦,徐复祯想起文康公主当初是如何羞辱她。
她扬手把那玉佩朝霍巡怀里狠狠扔去,再不看他的反应,转身疾步离开了政事堂。
她知道霍巡可以接住玉佩,所以这个动作不过是带点侮辱意味的划清界线罢了。
徐复祯跌跌撞撞走出殿门外,冷风灌进口鼻,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一线鱼肚白。
她站在丹陛石台上,双手扶着石雕栏杆,借着熹微晨光,遥遥地俯视着朗阔的前庭。
积雪早就化了。然而那满地霜色的汉白玉石砖,就像落了漫天的雪一样,白茫茫的刺得人眼睛疼。
腹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一样,五脏六腑翻滚着生疼。
徐复祯忍不住靠着栏杆呕吐起来,然而她一早上没有进膳,什么都吐不出来,只能徒劳地干呕。
她并非有意羞辱霍巡,然而唯有激怒他,才能彻底斩断前尘,让他断了对她的念想。他有谋国之才,她也未必就逊色,不需要他的心软和同情。
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么?可是为什么此刻却如此地难受呢?
徐复祯扶着栏杆干呕了一阵,后方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,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,定定地站在了她的身后。
她不想在他面前失态,遂止住胸腔泛起的呕意,将头往另一边偏了过去。
来人递过一方锦帕,徐复祯把他的手往外一推,闷声道:“你走开。”
话音却忽然一顿。
来人金冠玉带,俊眼修眉,穿着绯色官服,是枢密使周诤的长孙周遨。
徐复祯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。
周遨微微一扬眉毛,他流连花丛,对女人的情绪把握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