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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林鹿身边。

  林鹿默不作声地接过,摊在掌心中央看了看, 灯暗不掩瑜,质地温润的白玉无声倒映着烛火暖光, 像是躺在手上的一颗星子。

  有什么在悄然发生改变,只是林鹿还无从发现。

  沈行舟又往林鹿身边蹭了蹭,笑着问道:“我帮鹿哥哥戴上?”

  林鹿点头应允,沈行舟便从他手中拿过平安扣,专注仔细地将其系在林鹿脖颈上,而后左看、右看,皆满意得不得了。

  “熄灯吧。”林鹿将平安扣妥帖塞进衣领,自然而然地躺了下去。

  沈行舟坐着没动,“方才在外面听秦惇说……”

  “无碍,熄灯。”林鹿此时已阖上双眼,语气平静地命令道。

  “哦。”沈行舟乖乖照做,室内一瞬暗了下来。

  一阵衣料与锦被摩擦的轻响,床榻外侧挨过来一具身子,挪动着手脚并用地攀附在林鹿身上。

  林鹿脑海中顿时出现一种曾在画册中见过的名为“八爪鱼”的奇特动物。

  “睡觉。”林鹿没好气地吐出两字。

  沈行舟一向是对林鹿言听计从的,此时也不例外,当即就收回臂腿,老老实实平躺在林鹿先前躺过的位置——留有残存的体温,和在软褥上压出的浅浅凹痕。

  多日未见积压而来的隐隐焦虑与委屈一扫而空,在这一刻只剩下满心的温存蜜意。

  未来如何他并不担心,能与林鹿一起,沈行舟都将欣然面对。

  两人安静下来,并排仰躺在还很宽敞的床榻上,不知各自都在想些什么。

  应是窗外的雪下得大了,留神听去,能听到雪粒拍在窗棂上的簌簌声。

  窗内遮着帘子,夜灯一熄,整间卧房里漏不进一丝月光。

  沈行舟在黑暗中大睁双眼,无声眨动着,而又眼观鼻鼻观心,百无聊赖地控制自己完成机械性的一呼一吸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沈行舟仍没有睡意,强忍着侧身去看林鹿的念头,静静等待林鹿先睡再翻身动作,生怕自己的存在影响林鹿本就不甚安稳的睡眠。

  沈行舟是不愿揣度人心,而不是不能。

  甚至恰恰相反,正因为这份明澈通透的心境能倒映出人之所想,沈行舟也就更能轻易洞悉。

  可以有些托大的说,只要沈行舟有意,无论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。

  所以他能理解林鹿。

  尽管林鹿与五年前可以说是判若两人。

  那些埋得很深的顾虑、虚张声势以及故作疏远的举动,沈行舟全都明白其背后真正用意。

  在外界眼中,林鹿阴狠毒辣,人人对他又惧又恨。

  而在沈行舟看来,这却是林鹿在受到难以言喻伤痛之后被迫筑起高墙保护自己的手段。

  他不怪林鹿一次次拒绝,甚至有点气自己的情不自禁,每每都将林鹿逼至需要再三权衡的地步。

  说到底,还是两人地位、处境、权力,皆不足以支持这段倒行逆施的爱恋存活在阳光之下。

  林鹿深知这一点,沈行舟也同样明白。

  说到权力……

  楚逸飞曾问沈行舟想不想当皇帝,当时的回答是不想,现在也依旧如此。

  沈行舟生在皇家、长在皇家,比任何人都更能明白隆福皇城并不只有外表看上去那般富丽堂皇,其内里污糟、无可避免的身不由己,看似天潢贵胄,实则每个人都是可以放在秤盘上交换利益的筹码。

  所谓皇帝,便是操纵秤杆之人。

  无论从前,还是遇到林鹿到如今,沈行舟都千万个不愿意成为这样的人。

  他思虑单纯、心绪澄澈,仿佛不染纤尘的新雪一捧——难怪林鹿将仅剩的一点良心牵在他身上,并且宁可多走弯路,也舍不得弄脏沈行舟的手。

  那便只能另寻他法。

  正当沈行舟神游天外地胡乱忖思着,就听到身旁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。

  沈行舟一喜,扭头看去,虽然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人影轮廓,但心里也还是一阵熨帖。

  “睡不着?”林鹿骤然出声,吓了沈行舟一跳。

  “啊……是。”沈行舟同样侧过身去,于一片昏黑中并不能看清林鹿表情。

  “出门走走?”林鹿的声音里毫无睡意,十分自然地提议道。

  “好啊!”沈行舟一口答应就要起身,可又想起外面正下着雪,道:“不过这冰天雪地的,我怕……”

  “那你睡。”林鹿说着掀开被子坐了起来,沈行舟见他决心已定,就只有忙不迭重新掌灯、扶他下床、为其更衣穿履的份了。

  林鹿看他四下忙动,几次欲自己动手都被沈行舟笑着制止,便任由沈行舟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狐白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。

  “我只是睡眠不佳,又不是手脚残废。”林鹿忍了又忍,还是提醒道。

  沈行舟只是又摇摇头,脸上仍挂着满足的笑意。

  “走吧。”沈行舟引林鹿到外间门口,自己随手捞过大氅也披在身上,一手按上门板后垂眸看向林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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